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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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澜视线落在沈巍面无表情的脸上和充斥着许多纠结痛苦的眼底接着又下滑到被紧咬着的下唇上，按捺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沈巍的下唇。沈巍咬得狠，下唇流出了些许暗红还不自知仍是一意孤行地死咬着。他自己没感觉赵云澜却是觉得心脏狠狠疼了一下，嘴角不禁跟着扯出一抹苦笑，迟迟坚持着到底却抵不过对方无意识的小小自残。妥协似地轻叹口气，他轻轻地抚摸着那片染上暗色的薄唇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示意沈巍松口，良久对方才默默地放松了力度。
赵云澜轻轻地将流出的血色抹去，轻柔地抹了两三遍直到那里不再溢出血色才犹豫着想将手放下，却被沈巍快速地一把抓住。在不算小的屋里却挤在狭小的玄关处，靠得很近的两人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却默契地不再开口。过了半晌还是赵云澜先打破了沉默，其实在他伸手的那一刻他就预料到这次是他先支持不住，沈巍不会再退后半分，但他却不忍看他紧咬下唇任由那里流血不顾。
赵云澜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拨了下眼前的刘海顺便掩去眼底的无奈，随后他靠着门板看进沈巍的眼底，“你到底想怎样呢？”
这么问着的赵云澜看见了沈巍的眼底也藏着深深的伤痛但更多的是他的坚定，这份坚定让他晃了下神。他恍惚想起刚才对方一直追问他和王奇兵的千金是什么关系时自己忽然涌起的浅浅的悲伤， 因为他想到了若是万年前的自己恐怕不会还坐在那里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装傻，相反他应该会直接朝对方扑去扑进他的怀里或是直接靠上对方又或者倾身向前去调侃人，然后在对方脸庞和耳朵都红透了的时候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更甚至，他还会鄙视一下他们现在所有的纠结顺便再送上一句“男子汉大丈夫你爱就爱了管他天王老子呢”，哪还会去考虑那么多，纠结这许多不就是太闲吗……
赵云澜垂下眼眸，暗叹一声，到底还是过了许久看了太多也被影响了太多，过去不在意不纠结的现在倒成了他思考的事情时考虑的必要因素。
将有些跑远的思绪收回，再次抬眼看向沈巍他还是那么坚定不移地看着他，这份坚定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但是赵云澜并不感动，他甚至还听到自己有些嘲讽地轻笑了一声，竟然沈巍不想他收回手他自己也不想那他就顺势抬高了手将手掌轻轻贴上他的脸庞。他听到自己轻轻哼出的鼻音透着嘲讽得令人心冷的意味，也听到自己轻柔地述说着残忍现实的话，那些他们逃避了那么久避开了这许久的话题终于还是被他自己提了出来……
“想怎样呢？”
“想跟我回到镇魂灯里？然后就这样待在里面看着时光流逝？还是看着世间一切从繁荣步向毁灭又从虚无迈向盛世？看着好人被逼得无路可退坏人却可以长久地活下去？看着世事无常忍受着想帮忙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最后再变成冷眼相关的旁观者吗？”
“沈巍……有必要吗？”
沈巍看着面前的人，赵云澜语气是平静的声调是温柔的，哪怕是说到最该情绪激荡的地方他的语气也还是轻轻的。那一刻，他是心疼的，他想起了那个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面前的意识世界。那么荒芜又寂寥，他清楚地知道对方不是再危言耸听地想让他退缩而是认真地再跟他说一切可能的事，一切……他曾经历过的事。
想到这里沈巍忍着哽咽，声音近乎嘶哑地开口，“有。”
“我不怕看着时光流逝、不怕看着世界走入无限轮回，也不怕看着人性展现它最丑陋的地方，更不怕旁观世事无常却无法插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等待突然激烈的情绪稍微平复，末了开口，“我只怕……我的身边没有你，而你的身边……没有我。”
沈巍能明确感到贴在自己手上的指尖以及自己手中的手腕轻轻地颤了下，他将情绪彻底平复红着眼角认真无比地望进对方的眼底，“云澜，别怕我承受不住，我虽然没有刻意跟你提过……但其实这几十年不过是我不知道活了第几次的几十年，不过是我的又一次寻找。虽然没有很确切的记忆，但我真的一直在找你，可能没有万年但也有近万年不会差超过几百年，我一直在找你，找一个本来应该在我身边但却不在的你。”他将身体倾得更前，将双方的距离拉得更近同时也隐约看见对方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倒影，“我耐得住寂寞也忍得下孤单，但唯独缺少了你我就没法继续过自己的日子，我会到世界各地寻一份可能。所有你说的那些我都见过也都清楚当中的无奈，我遇到过很多次但更多时候我却顾不上……我顾不上他们，我只顾着找我身边那不知何时不见的你。”
然后他靠得更近了，近得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在对方眼底浮现，也能看见对方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怔愣。看到这里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轻轻的声音，仿若恋人间的低语般……
“云澜。”
“让我跟着你，陪着你，好吗？”
“不要再抛下我了，好吗？”
“云澜……我想一直站在你的身边。”